第163章(第2页)
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。
看看这一屋子的狼藉,看看那外头狼狈的身影,再看一看从自己的指缝里流淌下的那些殷红的血迹,这——就是所有的私心,换来的结果。
而自己呢,得到过什么,又失去了什么。
他听到门口传来马匹的嘶鸣,那姑娘攀着木栏亦步亦趋的爬起身牵住了缰绳,翻身上马的时候几乎用尽了力气,她低低的伏在马背好一会儿才能有动作,然后她扯下了裙边衣带将自己的手和缰绳牢牢的捆绑在了一起,因生怕体力不支而从马背上跌落无法控制缰绳。
慕沉川……
祁昱修想要从嗓子里溢出的字眼却怎么也无法发出一丁点的声音,因为那姑娘回过头看了他最后一眼。
那目光之间有相触却无交融,仿佛是两道互不相干的轨迹。
茕茕孑立,几近凄凉。
慕沉川再也没有迟疑,身上的血迹已经开始干涸,她拉扯过了马头,轻声一喝,马蹄动荡着“踢踏踢踏”,伴随着远处的人声鼎沸,和院里飘落的两片梅花,头也不回。
祁昱修的目光略显得茫然呆滞,如今的屋外明光四射却丝毫不觉温暖,甚至这茫茫北国的冬日越加的寒冷,连遍身的骨骼热血都被冷却。
山高水长、千里之外。
才是她想要去的地方。
星辰初上时,慕沉川调转了马头,她没有选择前往峪迦关,因为祁昱修说的没有错,她若是现在立马只身前往王都,根本于事无补,非但救不了谢非予甚至连一点消息都不会得知,在那之前,她很可能已经殒命。
她的伤口经过自己简单的包扎,一路上也没有吃多少的东西,或者说更是日夜兼程披星戴月,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休憩整理,终在三天后,来到了巍峨城门前。
城两旁箭塔之上旌旗布满,随着风声猎猎作响,尤其是入了夜幕,乍一听好似千军万马突地蹿腾到了你的耳中,令人身在其下不敢造次。
火把的光芒环绕着大道依着城楼,慕沉川看到那楼门屋檐上刻画的兽行雕纹时,好像终于能将这几天紧绷着的心弦放松两分,整个人颓然的再也支撑不了胸腔里这口气,直觉的全身疲软颓废,“噗通”,手脚一软,她从马背上就直直跌落了下来。
她并没有昏迷过去,落下来的后背撞击在地上的疼痛甚至更让她清醒了几分,眼睛能看到一切,耳朵能听到一切,只是双手毫无臂力难以抬起,巍峨的城郭在夜里衬着漫天的繁星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黑影,你稍不留神就要被它吞食。
天怙城。
这里才是她的目的地。
马儿见慕沉川跌落了下去,它在原地踢踏着脚不肯远走甚至低低的嘶鸣着,声响显然是惊动了守城的侍从,慕沉川听到了脚步也感觉到有人将她从地上拉扯了起来。
“姑娘?”声音陌生倒是有着几分关切,天怙城没有宵禁,夜晚也是畅通无阻,许多的客商为了赶时间也经常选择夜晚进出城,所以值守的侍从们大约以为这是哪个陌生商贾赶路太过辛劳,不慎跌落了马匹。
慕沉川感觉到火把光芒照在自己脸庞,她眼睛微微睁了睁,突得伸手就抓住了身边人:“我——我要见樊月——”她的声音带着嘶哑,似是许久没有顾得上喝一口水,“我要见樊月。”她喃喃着口中只有这么一句。
周围的几个侍从都面面相觑了起来,甚至还有人神色生了疑,樊月是谁——整个天怙城的人都知道,樊月大人是迎送使,可是,却绝不应是由一个与天怙城不想干的外人来道,哪怕是放眼整个城中,有胆量有资格唤那女人名讳的,也不出三四人,现在,竟然从一个来历不明的小姑娘口中听到,还叫唤的如此理所当然。
不免叫人生疑。
“这位姑娘,你身体如此虚弱,应当……”
可是人话还没说完,慕沉川将身边的侍从一推,奈何她力气不大,脚步还不是很稳,自己踉跄了一下颤颤巍巍的就直朝着城门里去:“樊月——”
慕沉川叫嚷了起来,心知这些人怕是不会让她轻易见到迎送使,可是慕沉川别无他法,她沙哑的声音惊动了恰好巡至西城门的卫队长,天怙城城楼值守夜间一共八队,每隔三个时辰就会进行换班,恰好,这小队长是来换班儿的。
“怎么回事?”男人也听到了不小的动静,还真是极少见到有人敢在天怙城门前惹是生非的,这小队长劈头盖脑就是质问。
正上前拦住了慕沉川的侍从连忙行礼:“这姑娘一进城就嚷着要找迎送使大人。”他实话实说绝不敢隐瞒。
那队长身形魁梧,浓眉大眼,就着星辰落子看起来也是个年轻将领,他嗤之以鼻:“每年每日来天怙城想要找迎送使的人那么多,若每一个都要接见,岂非是笑话,这姑娘看起来疲乏体虚,”他听到城门下马匹的踩踏,“许是长途跋涉才到了天怙城,怠慢自是不可,但要求就免了。”他的说法做法自然也是理所当然,风餐露宿而来,可可照顾好你,但是见迎送使,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