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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年萤火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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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206章 轻松碾压我?(第5页)

    只是千算万算,芦鹰都没有算到,那一粒能让仙人难测的心神,竟是兜兜转转,好像在天地间鬼打墙了。

    背后那人笑道:见风使舵墙头草都当不好,怎么当的元婴前辈老神仙

    芦鹰喟叹一声,以相对生疏的蛮荒天下大雅言开口说道:斐然,栽在你手上,我心服口服,要杀要剐都随你了。

    那人点点头,说了两个字,好的。

    芦鹰立即苦着脸,再无半点英雄气概,斐然剑仙,我们再聊聊只要为我留条活路,我绝对是万事可做的。

    那人伸出一只手,五指如钩,掐住芦鹰的脖子,刹那之间,芦鹰别说是嘴上开口,就连心声言语都成了奢望,但是那人偏偏催促道:聊你倒是说话啊。活路别说是一个元婴芦鹰,那么多死了的人,都给你们桐叶洲留下了一条活路。供奉真人骂人和说笑的本事,真是天下第一。

    裴钱闲来无事,就坐在门槛上。

    师父怎么说怎么做,她都不管,裴钱只是伸手摸了摸发髻,再揉了揉额头。不知不觉,好多年没贴符箓了。

    很多年前,在年轻女子还是个小黑炭的时候,师父会帮她洗头,教她怎么打理乱糟糟的头发。没有什么山穷水恶,人心鬼蜮,师徒两人在远游路上,好像处处山清水秀。

    很多年后,当她一个人行走江湖,总能听到投师如投胎的说法,她觉得老话说得真是有道理,认了师父,她就像一个重新投胎做人的小姑娘,投了个好胎,天底下最好了。

    其实这些年,师父不在身边,裴钱偶尔也会觉得练拳好苦,当年如果不练拳,就一直躲在落魄山上,是不是会更好些。尤其是与师父重返后,裴钱连师父的袖子都不敢攥了,就更会如此觉得了。长大,没什么好的。但是当她今天陪着师父一起潜入府邸,师父好像终于不用为了她分心劳神,不需要刻意叮嘱吩咐她要做什么,不要做什么,而她好像终于能够为师父做点什么了,裴钱就又觉得练拳很好,吃苦还不多,境界不够高。

    等到裴钱回过神,发现师父已经搬了条椅子,与那芦鹰相对而坐。

    陈平安转头教训道:大敌当前,这都敢分心

    裴钱挠挠头,师父在啊,就偷个懒。

    陈平安瞪了一眼。

    裴钱赶紧说道:晓得嘞,师父,我下次一定注意啊。

    不过说实话,哪怕裴钱站着不动,挨那元婴芦鹰一道杀手锏术法又如何,还不是她受点伤,然后他毫无悬念地被三两拳打死

    真不是裴钱瞧不起浩然天下的修道之人,只谈体魄,哪怕是那玉璞境,真是纸糊竹篾一般。

    挨一两拳就喜欢直挺挺倒地装死,可劲儿坑她的钱。

    只不过裴钱哪里敢与师父说这种话,求啥都别求板栗,掌律长命这个上了岁数的女子,说话还是有点水准的。

    裴钱环顾四周,是一座剑气森严的小天地。

    师父是剑仙了啊。

    陈平安不知道裴钱在胡思乱想些什么,只是拉着一位久仰大名的元婴老前辈闲聊谈心。

    一边听芦鹰讲那斐然流传不广的几个事迹,一边笑骂道:狗日的东西,厚颜无耻,我可没他这样的孙子。

    芦鹰心中悲凉万分,斐然剑仙你跟我演啥呢事已至此,意义何在

    陈平安倒是不介意芦鹰坚信自己是那斐然。

    最好金顶观杜含灵也是如此认为的,一旦双方各自心知肚明,形势就会变得极有意思。

    约莫半个时辰后,芦鹰先将那府上担任门房的符箓美人,遥遥施展定身术,再独自将曹沫客卿送到大门口,金顶观首席供奉虽然和和气气,只是神色间难免流露出几分倨傲气态,显然依旧是以前辈自居,与曹沫勉励了几句,双方就此别过。

    ————

    姜尚真拿出了一条通体雪白的云舟渡船,当然是私人珍藏。渡船以福地月色与白云炼化而成,夜中远游极快,品秩与落魄山的翻墨龙舟差不多。

    姜尚真没有一起乘坐渡船北上,说是还需要在云窟福地再待个把月,等到胭脂台的三十六位花神评选完毕,他再动身去天阙峰碰头。

    白玄比较乐呵,终于能够人手一间屋子了,周肥老哥这样既有钱又仗义的朋友,值得结交。

    九个孩子当中,孙春王一直没有露面,始终被崔东山拘押在袖里乾坤当中,崔东山很好奇这个死鱼眼小姑娘,在里边到底能熬几个十年。

    修士道心一物最古怪,可能是一块璞玉,需要精心雕琢,可能是一块铁,凶狠锤炼,可能是水中月,外物将其打碎复归圆,

    可能是

    所以也不是所有剑仙胚子,都适宜在崔东山袖中磨砺道心,除了孙春王,其实白玄和虞青章都比较合适。

    崔东山坐在栏杆上,掏出一把折扇,轻轻敲击掌心,问道:听小胖子说在簪子里边练剑的那些年,你小子其实挺哑巴的,除了吃饭练剑睡觉,至多是与虞青章借些书看,冷眼冷脸的,让人觉得很不好相处。怎么一见着我先生,就大变样了

    白玄坐在一旁,小心翼翼酝酿措辞,怯生生道:如入芝兰之室,久而自芳也。

    崔东山扯了扯嘴角,不够真诚啊。

    白玄耷拉着脑袋,沉默许久,抬起头,望向远处的云海,云海落日,风景奇绝,很像家乡城头。

    崔东山说道:为什么要给自己取个小小隐官的绰号

    白玄低声道:我师父是龙门境剑修,师父的师父,也才金丹境。其实我们仨都很穷的,为了让我练剑,就更穷了。

    崔东山说道:你师父是一位女子

    白玄嗯了一声,长得不好看,还喜欢骂人。我小时候又贪玩,每次被骂得伤心了,就会离家出走,去太象街和玉笏街那边逛一圈,埋怨师父是个穷光蛋,想着自己如果是被那些有钱的剑仙收为徒弟,哪里需要吃那么多苦头,钱算什么,

    小时候。

    其实这会儿的白玄,也还是个孩子。

    只是天底下所有的孩子,都会觉得自己不小了,所有的老人,都在害怕自己太老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