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黄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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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037章 意(第1页)

梁京白成为给梁晋东挡灾的天选之子,文婴大师提供的定期到山里清修的法子,讲得清清楚楚,是“尽量化解”,而非确定无疑地能够完全化解。

后来在梁京白身上也断断续续发生了几件梁晋东判定就是“灾”的事情。

最严重的一件,当属那次的绑架。

梁晋东一位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投资失败,被古董赝品整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,想报复梁晋东,本来要绑架的也是梁晋东,没绑成功,阴差阳错绑成了梁京白。

外加一个她。

她意外地和梁京白共同经历了那次绑架。

梁京白在那次绑架中受了伤,她印象最深刻的是他手腕处划拉开的口子。

位置恰恰就在如今他戴着佛珠的左手上。

所以留下了一道疤在上面。

当然,黄清若从来没有过机会近距离地仔细瞧过他的那道疤,他自己似乎也有意隐藏,在人前即便伸手取东西,使用的也是右手。但她知道是有的。

很快,绑架被大家遗忘,便更加无人再记得梁京白的疤。

现在大多数情况下,佛珠手串遮挡住了他的手腕。

之前在他洗杯子或者针灸取针的时候,佛珠手串偶尔往后滑了些,露出过几秒钟他的手腕,黄清若不动声色地观察过,看不见疤。

她差点以为她记错了,他曾经受伤的地方不在左手。

也猜测过,这些年他估计做过祛疤的处理,早没了。

刚刚黄清若就是临时起意,大逆不道地冒犯他的尊体,做个确认。

结果还真被她摸到了。

摸到了又如何?没有如何。黄清若就是想确认。

而眼下她得自作自受地承担惹恼梁京白的后果。

或许梁晋东死后、黄薇入狱,她被逐出梁家的大门,对她确实是一种解脱,两年在国外远离梁家的生活,多少对她也是比从前放松的,如今回国面对梁禹、梁京白,以及其他梁家的人,黄清若意识到自己的脊背不如从前弯。

否则她不会抗拒和梁禹的婚约,不会推拖进入博物院工作,不会在谨小慎微的范围内偶尔忤逆梁京白甚至触怒她。

她跟梁澍袒露了自己的迷茫,不知道自己未来的路该怎么走、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。但又不完全茫然,起码遇到某些具体的事情,能有一点点的清楚,自己不想要什么、不想怎么走自己未来的路。

和梁禹的婚约、进入博物院工作,全是她非常确定的、自己不想要的东西。

以前哪里有资格考虑自己想不想要?正如梁禹所羞辱她的,能和他结婚,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美事。婚姻有归属、工作有着落,她应该感恩戴德。

而忤逆甚至触怒梁京白……

多年来在梁家适应的生存法则告诉她,面对梁晋东子女们的欺凌,她不能流露出一丝半点的不服气,一个稍微坚忍些的眼神都不能有。越反抗,只会招来越厉害的打压。

踩在地上后怎么都不会再自己起来的软骨头会令他们感到无聊,降低他们对她的兴趣。

当然,仅仅降低,而不会消失。除非再出现一个比她更低贱的玩物。她也从来不去奢望他们不再欺凌她,她能为自己争取的就是降低自己在他们面前的存在感。

故而,黄清若现今对梁京白的某些行为,较之从前她面对梁晋东的子女们,已经是突破了。虽然她薛定谔式存在的骨气已经消磨掉太长时间了,大体上还是习惯于屈服。

只不过黄清若不确定,因为对象是梁京白,她才敢忤逆和触怒。倘若现在面对的仍然是梁晋东的其他子女呢?

可能在梁京白眼中,就是认为,她打心底也瞧不起他的养子身份,认为他并非梁晋东亲生儿子,不是正经的梁家少爷,不如梁晋东的其他子女地位尊贵,所以她无需像害怕其他人一样害怕他。他本来就讨厌她,由此心里更新不平衡,加注在她身上的羞辱便更甚。

况且,她在梁家处于食物链的最底层,是谁都能踩上一脚的草芥,梁京白唯一能动的人也只有她。

似乎种种条件都在说明,不欺负她还能欺负谁?她理所应当要承受这些。

黄清若的心绪千回百转,静默地等待着梁京白会如何让她对他的冒犯付出代价。

她自然没有期待代价,但也确实异常地平静,平静地思考,他是又要老样子,还是要开大?她现在吃药来得及吗?她得怀疑自己有受虐倾向吧?招他惹他干什么……

梁京白不发一语地冷眸注视了她片刻,将她身上的针全部拔下来,然后拽过她,丢她到她的床上。

察觉布料被扯开,黄清若维持不住平静了,抬起陷在枕头里的脸,想请求梁京白先允许她去趟洗手间。她打算在洗手间里偷偷吃一颗药。

然而梁京白根本没给她讲话的机会,他既不是老样子,也不是开大,而是……突然得黄清若反应过来时,身体剧烈地颤栗。她意识到原来自己还是有羞耻心的,立马闭紧齿关,死死咬住嘴唇,脸重新埋入枕头里。

卧室内年久的灯光不甚明亮,昏昧的光线下,她好似控制住了她自己,一动不动的,事实上她轻颤如蝴蝶翅翼的后背,完全暴露在梁京白居高临下的视线之中。

她后背上面尚未消退的拔火罐的印子,仍旧深浅不一,与她其他完好的均匀肤色形成鲜明的对比,错觉之下宛若蝴蝶翅翼长出的精致花纹。

须臾,黄清若被梁京白重新揪起,揪到全身镜前。

她的鼻尖渗着晶莹的汗珠子,额间和鬓边的发丝汗津津地贴着升温的脸颊,升温的脸颊此时此刻触上冰凉的镜面,她不禁打了个激灵。

梁京白衣着完整地站在她的身后,面容冷寂地和她一起看着镜子中的凌乱的她。

他毫无波澜的神色间一如既往地挂着“清心寡欲”四个字,他戴着沉香佛珠的那只左手伸出来,修长的食指指尖压在光洁无暇的镜面上。

距离她的鼻尖很近很近,近到她可以浓烈地嗅到他独特的焚香气息,其中夹杂着另一种淡淡的道不明的气味。他的指尖在镜面轻轻地划动,指尖沾染的湿濡,于她眼前留下痕迹。